陽台邊的男子望著遠方,尚未關起的窗子將風吹進其矮小的公寓內。那用以隔絕日陽的厚重布簾沒被吹起,卻揚起了沙塵,並將菸的碎屑星火掃進房內。 男子的菸仍有大半,粗製濫造的菸與焦油加上火光的燃燒,便成迷離的白煙,使人看不清。 他看著遠方,或許是凹凸不平的地平線、因夕陽斜照而成的影子;穿著平價西裝的吵鬧學生,或坐在巷弄暗處的流浪漢。 火星在焦黑的菸頭中閃爍、竊嚙,如同蟲子吃草一般,將菸草一點點的化為灰燼。這是他最後一根菸,低級的次貨,高貴的模仿。 再或者,他可能什麼也沒看進眼裡,單是眼睜睜的任憑那些流動發生在西下的日陽當中,任憑粉色的天空將紫夜的帷幕拉下。 男子鬆下自己的領帶,卸下西裝,那是如同學生穿著一般的平價、鬆垮且不合身,不帶一絲個人的細節與色彩,僅是粗製濫造的大量製品。 他將最後一口菸吐出,反正他從來也不愛那些嗆口的低俗。 或許我們誰也沒將誰看進眼底。 他抬起頭,望向頂端,查看夜空中是否有著星子在閃爍。磚道上的人群仍是熙攘,唯是燈光一一亮起。 將手中的菸隨手丟下,如同、也是跟著,他最後製造的垃圾。 墜落 縱身一跳 最後,他想起他的母親。 「不知她是否會想著『也不過是他的死亡嘛』」 也不過僅此而已。 斜陽照射於窗,答錄機傳來聲響。男子癱坐在椅上,就在窗邊的那張椅。一手盪於身側、一手覆於皮膚表面上粗製濫造的格紋襯衫,像是要掩飾下腹旁酒與唾液留下的污痕。 在他充滿皺褶的頰上,是刮鬍刀的劃下的傷痕,陳舊的與新生的傷口交疊在一塊,坐落於那零星尚未去除的鬍渣旁。 房內壞掉的時鐘沒有繼續行走,灰塵與水槽內的堆積卻仍在繼續。他望著窗外的行人,輕側的頭靠在暗紅布簾上,那呢布將屋內一半的光遮去,更在橘黃陰影下顯得厚重。以石磚鋪成的街道上,多是正準備狂歡,亦或回家的某人--在那格子上踩踏、歡呼,與商家談吐、購買麵包。 他對那些人一無所知,他不知道站在街角購買麵包、帶著灰帽的男子是否擁有妻小,不知道街邊座椅上的紅衣女子是否在等待著某人;不知道席地而坐、身形枯槁的地痞是否曾見過書本,不知道蓄著白鬍、配戴眼鏡的老人見過大海。 但是他知道,今天,他親手用那顫抖且粗糙的雙手了結了一物的氣息。 不,或者這麼說吧--日復一日的,他早已做過了許多回知恥的勾當。 而明日,警察將會在裝有三管白燈管的小房內,詢問他原因與動機。 他會以同樣的坐姿,向警察回道:「沒什麼好說的,我什麼也不願知道。」 |